如今所謂「賀歲歌曲」著重於營造年節感，音樂元素不出傳統民俗樂器，型態也過於單一、平面。現今農曆新年傳統氛圍較淡，以飛快的速度碰撞、吸收、轉化，漸漸發展出不同的樣貌。邁入2022年的我們，正尋找著反映獨特記憶，新穎而不失過年精神的音樂。
先斷捨離才能革新 / SALES〈 Chinese New Year 〉
輕快的節奏、吉他彈奏著重複的樂句，以及主唱 Lauren 似若呢喃的歌聲，聽到〈 Chinese New Year 〉前奏響起的瞬間，那與歌名不相符的可愛輕快氛圍讓人不禁會心一笑。來自美國奧蘭多的 SALES ，由 Lauren 及 Jordan 兩人彈著吉他，在不寬敞的臥室內使用簡便的器材，以單純的旋律拼湊出青春悸動篇章。相較於佛州給人艷陽高照的印象，SALES的歌像是帶著初春的矛盾——冷熱參雜，慵懶又不失躍動感。
「 It’s time for renovation 」，副歌的這句歌詞完美展現了「除舊佈新」的意境，意味著整理、改變與昇華，受到名為生活的壓力不斷侵略，日子就像一台向著終站駛去的列車，不問目的、只為到達。簡單的 band set 演奏近乎一致的樂句，小鼓與吉他的正反拍交錯使得整首歌充滿律動感，恰到好處。而從主唱 Lauren 略帶沙啞的嗓音裡聽到了歌曲直白、隨性且大膽的個性。那份看似躊躇、其實早已下定決心的情懷，像極年前掃除核心價值，並以其獨到、年輕的風格詮釋。
與漫長的不安告別 / toe 〈 グッドバイ 〉（ Goodbye ）
若提到日本數字搖滾，就不能錯過 toe 。數字搖滾的特色就在於細碎且多變的節拍，聲響之間穿梭交錯，看來繚亂實則井然有序。作為日本指標性搖滾樂團， toe 的音樂演示了何謂「匠人精神」。每個音符、每個鼓點，都被放在理應存在的位置，卻完全不落桎梏。歌曲鋪陳與更迭不斷，如同浪潮陣陣襲來，時而排山倒海，時而輕撫沙岸。來自東京的他們，彷彿能讓聽者置身於東京地鐵街景、日夜四季，以其精準如機械般的演奏，彈出都市最有生命力的模樣。
〈 グッドバイ 〉（ Goodbye ）前奏以一段清新的吉他旋律開場，獨奏了8小節後其他樂器緩緩進入，各自站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，輕巧的、任意的漸強，挑弄本能，可說是 toe 的正字標記，而這首歌前奏更是成為了備受歌頌的經典之作。從開始的平靜到中段樂器彼此交錯橫行，幾度抽離變奏剩下木吉他獨舞，最後疾風厲行的高潮後留下悠柔的尾奏。不管聽幾次，仍然對 toe 所營造出的畫面感以及他們堆疊情緒的技法感到無比佩服。
由土岐麻子的演唱可說是替這首歌添上畫龍點睛的一筆。僅僅17句歌詞，與其說是唱更像是唸，既輕、又巧、且柔，以其朦朧的聲音詮釋，攤開了沈靜而堅定的內心。歌詞內容以意識流的型態書寫，儘管未使用與道別相關的字詞，字裡行間仍能感受到這是一個離別的故事：也許是離開你的期待使我不安，或是離開我的溫柔帶來苦難。
於遠洋綻放的東洋音色 / Yin Yin 〈 Suì Yè 〉
初見《 The Rabbit That Hunts Tigers 》這張專輯時，會以為出自某個中國或東南亞的演奏團體發行：封面印有兩隻類似老虎的神獸，運用傳統的紅白配色以及圖騰邊框，音樂乍聽與台灣1980年代流行的「那卡西」有些許雷同。誰能想到，這居然是出自一個荷蘭樂團之手。
Yin Yin 創作深受60、70年代東亞音樂影響，取其精髓融入迷幻、funk、disco 與電子等曲風中。與眾不同的風格關鍵為吉他手 Yves Lennertz 在音色調校上掌握了尼龍弦特有的顆粒感或延音較短等特性，以及只留下聲響的高頻率部分以還原傳統樂器調音的尖銳感。當然，他們也承襲著傳統曲調多以五聲音階譜寫的習慣，並注意到了民俗樂器演奏時特有的細節，例如保留音符之間的斷點以及運用大量滑音與滾奏，樂手各自的應用使得樂器的表情更為豐富。
難能可貴的是，Yin Yin 在東西方風格間做出了極佳的平衡，〈 Suì Yè 〉中聽得到樂器時而各自主張，時而相輔相成，將情緒牽引在收放之間。傳統樂器的音色疊加現代電子效果，穿越時間融合成音樂，好似一場盛大的舞會，不同種族的人們歡笑跳著舞，慶祝、喜悅之情不受文化隔閡影響，如歌一般自由。
音樂牽引人的記憶與情緒，當節慶氛圍鋪天蓋地蔓延，賣場重複播放的《財神到》讓人無比煩躁。或許透過其他文化轉譯後，華人社會中的新年傳統也成了某種新潮復古情懷。
Editor / Asta
Author / Rex Tong
Photo Credit / Sales, toe, Yin Yin, Genius, Pinterest, Buscaletras.com, Cifra Club, Napster, Stereogum, Bumann & Sohn, DATmag, Lust4live.fr, Radio 3FACH, SoundClou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