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複雜世界化為扁平:超扁平藝術

若對於村上隆、奈良美智及草間彌生的作品有一定認識,那麼必定聽過「超扁平」( Superflat ),而村上隆為最早提出此一概念的藝術家。「超扁平」即是透過西方普普藝術、日本動漫以及傳統浮世繪,回歸畫布的二度空間,形塑獨到的藝術風格。

即便都是超扁平的畫風,不同藝術家對於作品的呈現,也會有所差異,從藝術家的創作動機、圖像運用、色彩構圖,呈現各自獨有的風格與氛圍,辨識出二度空間中潛沉的立體世界觀。在超扁平畫派中,可以發現藝術家不約而同以女性人物或孩童為主角,例如丸山純奈、高松和樹或下田光等藝術家。

 

超扁平藝術提供了一個可以凝視的二度平面,為的是引導觀者進入故事的空間和構圖,有些作品探討了一般熟知的戰後日本文化消費主義和性戀物癖;也有側重於對成長的恐懼,藝術手法是透過日本的「可愛」文化元素,營造超現實的迷幻視野。

超扁平是什麼?扁平藝術中的深度

對於超扁平的意義,村上隆曾提出「超扁平」世界背後的含義:「我非常喜愛日本動畫和美國的科幻電影。像《星際大戰》,第一幕是以 3D 效果呈現,而日本的科幻作品則是偏橫向移動。我的藝術哲學是從營造與人眼相似的立體視角,至建造一個扁平的世界,但在扁平中卻又有某種程度上的縱深。」而「超扁平」另一層的隱晦含義,便是對現在大眾文化內涵扁平、欠缺深度的反思。

 

二戰後的日本文化結構經歷劇烈的改變,村上隆認為日本社會就是「超扁平風格」,將來大眾文化、社會制度及藝術都會變得扁平化。在村上隆提出的超扁平畫派中,所謂的扁平是畫板的二度平面,而立體和深度則表現在畫作的投射。因此即便都是超扁平的畫風,不同藝術家對於作品的呈現,也會有所差異,從藝術家的創作動機、圖像運用、色彩構圖,呈現各自獨有的風格與氛圍,辨識出二度空間中潛沉的立體世界觀。

置身夢境的鬼魅少女 / 丸山純奈

丸山純奈的作品涵蓋著超扁平、二次元風格及超現實西洋派畫風,以飽和鮮豔的用色與漫畫的筆觸,宛如置身染色的夢境,畫作中的少女們有著童真的形象。少女空洞虛無的眼眶含著淚水,與背景夢幻的用色形成反差,而這樣美麗而詭譎的呈現與投射,來自丸山純奈沉重的童年經歷,畫作像是與自己的對話,而觀者亦能透過凝視療癒,這層隱晦的情感內涵,與村上隆所定義的超扁平不謀而合。其中更常以鬼怪、海洋、花卉作為主要元素,藉由超現實圖像,探索內心未知的自我。

超現實氛圍與死亡女體 / 高松和樹

同樣以女性人物作為創作主軸,與丸山純奈不同的是,高松和樹的畫作背景僅存在黑色,像是在扁平的畫板中建造深不見底的空間延伸感,人物也只有單一色調,灰白色透明女體與 X 光顯影圖像有幾分神似。高松和樹僅僅利用粉筆、水粉顏料和丙烯顏料等媒材,讓畫作的筆觸與線條如同 CG 特效帶有滑順的動態感,並營造觀者與畫中女性的距離感,呈現靜謐禪意之後涅槃重生的概念,也因此以「距離感主義」藝術風格為名,描繪悲傷與死亡的氛圍。

生與死的當代浮世繪與奇幻城市 / 青島千穗

青島千穗的作品多以電腦繪圖為主,讓人想到浮世繪的用色與構圖方式;題材方面大量運用日本傳統文化元素,例如身穿和服的花魁,以至各種日本的妖怪。在青島千穗超扁平的世界觀中,筆觸彷彿有了意識,充滿著奇異與超現實主義的風格,甚至有著對日本宗教傳統、自然和死亡的著重。畫作中奇幻的城市樣貌、大自然風景,甚至與少女結合一體,傳達人類死後與自然融合的意味。

童趣與痛苦的普普卡通世界 / 下田光

下田光的卡通世界是俏皮也是黑暗的,鮮豔色彩加上可愛的漫畫人物,可能是說著「我想死」的稚童、隱藏的骷髏等帶有死亡的元素:孩童喉上閃亮夢幻的傷痕,象徵日本大地震與核災的痛苦;或是利用螢光材質,讓畫作在不同明暗間有相異的呈現與故事。她的創作靈感源於 60 年代的普普藝術,包括安迪沃荷( Andy Warhol )都是繆思之一。下田光所描繪的「死亡」並非全然消極,而是反映人類生命的事實,在他的創作裡也含有對神祇、逝者或將離去之人傳遞光明的意味,透過童趣的元素,呈現良善愉悅的氛圍。

超扁平作為一個載體,呈現當代社會眾生相,荒謬中帶點趣味,淡化死亡的沈重與悲傷。藝術家將自身的生命故事與對世界的解讀投射於超扁平世界,讓藝術成為療癒自我與他人的藥方。

Editor / Asta Chang

Author / Dorian Hsu

Photo Credit / Whimsy Works Gallery, @junna_maruyama, @kazukitakamatsu777, Gallerysumire, hikarishimoda.com, Arts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