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煙硝逐漸散去,用藝術創作為戰爭帶來的創傷包紮

月夜無聲,橘紅色的火光籠罩大地,遠處傳來巨大的轟鳴,細微的腳步聲自遠而近,匍匐的身影揭示了混亂的到來,在煙霧瀰漫中,僅能哆嗦隨著眾人逃往未知的安樂地。

翻閱亡靈記憶 / Christian Boltanski

記憶中孩童們開心的畫面轉變成一張張懸掛在牆上的慘白的臉,法國藝術家 Christian Boltanski 以攝影裝置聞名,除了受到童年的戰爭記憶影響,他的猶太身份也促使他透過梳理過往歷史,探討、重建自身記憶。

 

1987 年的《 Réserve La Fête de Pourim 》如同一個悲慘的紀念碑,暖色的燈泡照亮了畫面,與灰黑色的孩童影像形成對比,指向屠殺的殘酷與受害者,他的作品常包含祭壇似的裝置,而物件是對人類的冷酷提醒。死亡往往在我們不情願之下來到我們跟前,Christian Boltanski 卻將我們主動帶到死亡面前,引出某種神秘的召喚,他的創作呈現出死亡的事實,而不是專注在屠殺本身,如同他曾提到的「 You can tell the truth more truthfully than with the truth itself.

 

( Réserve La Fête de Pourim, 1987 )

悲傷的雙眼 / Krzysztof Wodiczko

「他們告訴我,我是一個厭女者,而且我太情緒化了。」高聳的雕像在黑暗中緩緩開口。波蘭藝術家 Krzysztof Wodiczko 以大型投影聞名,積極的觸碰許多社會議題,同性戀、核災、移民,有著明確的反戰立場。

在 2020 年的作品《 Monument 》中,他邀請了 12 名難民,將他們的影像疊加在 1881 年被譽為內戰英雄 David Glasgow Farragut 的紀念雕像上,影像訴說一個又一個真實的經歷,平靜卻駭人。而 2019 年的《 Loro 》則利用數台空拍機播放難民的喃喃自語,一雙雙漂浮在黑夜中的雙眼,宛若上帝一樣。聲音從天空傳來,彷彿對眾人訴說,也如同某種無能無力的自嘆。無止盡的恐懼,以及無能為力,都延續了傷痕的疼痛。 Krzysztof Wodiczko 製造了一個宣洩口,因為沒有什麼事情是比無處訴說那些可怕經歷更痛苦的。

 

囚禁於過去的幽魂 / Doris Salcedo

廢墟之所以吸引人,似乎在於透過物件想像過往的在場。哥倫比亞藝術家 Doris Salcedo 從自身國家,充滿暴力的歷史經驗獲得靈感,他的作品將暴力與空缺具象化,同時展現了權力間的差距。2020 年的《 Uprooted 》由 804 棵枯樹組成,沒有窗戶與門,眾人僅能從縫隙向內窺視,他將這些不可動搖又無根基的房子指向戰爭的迫害、眾人的流離失所,與資本主義下帶來的問題。

 

2003 年的《 Untitled 》是他最為知名的作品之一, 1550 把椅子被丟置在房與房之間,形成一堵暗褐色的巨大椅牆,如同一個亂葬崗,無數個孤魂在此處徘徊,這件作品也被視為是他 2002 年創作的《 Noviembre 6 y 7 》的延伸。「賦予形式是一種力量的行為,因為沒有什麼比透過『我有能力建造這個』,還能更清楚展現權勢的。」安靜卻有力,戰爭後的廢墟是眾人的共同哀悼。

 

童話世界成人篇 / Kara Walker

空空如也的房間內,眾人的視線遊走在白色的牆面上,隨著黑色的剪影移動,漂浮在空中的人影、四散的軀體、如同舞動一樣的身姿,為眾人揭開一幕幕奇幻世界的成人故事,Kara Walker 以童趣的剪影訴說著殘酷的事實,種族暴力、戰爭或是女性議題。

 

2017年的《 Resurrection Story with Patrons 》以三面祭壇畫的形式呈現,中間的畫面裡,白雲下佇立著一個巨大的女性,圍繞在他周圍的小型人物呈現大動作的移動,流露出的震驚與亢奮與女性木訥空洞的眼神形成比較,令人感到不安。而《 A Subtlety 》為眾人呈現以白糖覆蓋的巨大白色雕塑,如同人面獅身一樣趴臥,在黑暗的空間裡更顯得詭譎震撼。他以這件作品談論糖貿易下的奴隸與剝削問題,揭開甜蜜糖衣下不願直視的醜陋歷史。

 

藝術創作使眾人可以正視過往,同時續寫不被記載的眼淚,當我們不再透過某些事物來記住歷史教訓時,或許才是文明真正推進的時刻。

 

Editor / Asta Chang

Author / Kuan

Photo Credit / Marian Goodman Gallery, KEWENIG, Frieze, artecinema, INSITE, Colossa, Public Delivery, Whitney Museum of  American Ar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