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雙眼更幽遠的凝視, Laurent Grasso 用創作穿越時間

Laurent Grasso 的創作媒材涵蓋繪畫、電影、裝置,他時常從橫跨多元文化的神話以及藝術史中汲取靈感,並從現代科學的角度切入,賦予這些傳統題材不同以往的當代樣貌。

用層疊覆蓋代替揭露

法國藝術家 Laurent Grasso 大學時主修社會學,後轉換到藝術跑道,並迅速在當代藝術世界嶄露頭角。 2008 年,他獲得著名的杜象獎( Le Prix Marcel Duchamp ),並於往後數年間參與了歐洲宣言展 Manifesta 8 、光州雙年展、雪梨雙年展等國際大展。

 

創作媒材涵蓋繪畫、電影、裝置,他時常從橫跨多元文化的神話以及藝術史中汲取靈感,並從現代科學的角度切入,賦予這些傳統題材不同以往的當代樣貌。他的作品總是於這兩個極端間晃蕩,呈現過去與未來的張力。對他而言,重點在於建構浮動的視角,從而在現實中創造差異,無論是神話或者科學,都仰賴這種視角的滑移,以全新的方式重新理解一切平凡的事物,便是藝術,也是 Grasso 的創造性之所在。

 

受困於眼睛的牢 / Untitled, 2017

2017 年, Grasso 以藍色的霓虹燈管創作了作品《 Untitled 》,這件看似輕巧的作品精準地描繪了藝術家作品一貫的美學質地:神秘,卻又無比清晰。這件作品最初靈感來自希臘神話中的百眼巨人 Argus Panoptes ,而藝術家則將其連結到哲學家 Michel Foucault 對於監視的詮釋。

這隻由現代霓虹燈勾勒,赫然佇立在展場中的眼睛,將展場瞬間化為 Michel Foucault  筆下的圓形監獄( panopticon )。此時,展場中的觀眾則顯得像是監獄中被警衛監視的囚犯。 Michel Foucault 將這個源於 18 世紀的發明視為現代社會的隱喻,而 Grasso 則將哲學家這些複雜的思辨結合神話,具象化為一隻無聲,卻又始終注視著所有來往人群的湛藍之眼。

 

過去未來的並陳 / Studies into the Past, 2023

自 2009 年開始, Grasso 開啟了著名的系列作品《 Studies into the Past 》。在這一系列的作品中,藝術家汲取了十五、十六世紀的藝術家,諸如 Fra Angelico 、 Piero della Francesca 的繪畫作品作為技法以及概念的靈感,那個時代特有的神話或宗教的敘事元素,被今日的藝術家置換成過去不曾被以如是表現手法描繪的天文現象,如:日蝕、極光或隕石。

 

這造就了一種時光錯置的感覺,而藝術家正是想透過不同時間框架的結合,創造出一種虛假的歷史記憶,以至於在遙遠未來的觀眾,將無能再確定這些作品的製作年代。今年, Grasso 承襲著這個核心概念,製作了系列的新作。他將幾乎可說是人類古文明代名詞的埃及金字塔,與自帶未來科幻感的漂浮球體結合在同一個畫面之中,並以傳統的三聯畫作為表現形式。更有甚者,這種過去與未來的並陳也展現在媒材的選擇,藝術家以少見的鈀箔( palladium leaf )作為媒材,透過這個特殊的媒介,作品中的圖像更顯曖昧,依據所站位置的不同,圖像有時顯現、有時隱沒,觀眾彷彿坐上一台瘋狂的時間機器,在時間中暈眩、迷走。

 

物質與非物質的交會 / OttO, 2018

《 OttO 》最初接受第 21 屆雪梨雙年展委託製作,係藝術家與瓦魯庫蘭谷藝術家原住民協會( Warlukurlangu Artists Aboriginal Corporation )及「傳統擁有者」( traditional owner ) Yuendumu 社群合作,於澳大利亞沙漠「北領地」的原住民聖地拍攝而成。 Grasso 嘗試借用現代科技設備,捕捉聖地發出的電磁輻射,並據此組織出一個穿越傳統神話以及現代科學之間,交雜著虛構與現實的奇異故事。

 

在影像中,隨著一群充滿未來感的漂浮球體,《 OttO 》提供觀眾一個鳥瞰這座古老大地的視角,對於藝術家而言,他將這座精神上的夢鄉想像成一種具有生命意識的力量,我們將從作品中,看見物質與非物質世界不無曖昧的交會。

 

細胞分裂的顯化 / Future Herbarium, 2023

《 Future Herbarium 》最初概念可追溯至奧塞美術館的委託展覽《世界起源:19世紀的自然發明》(The Origins of the World: The Invention of Nature in the 19th Century),在那次展覽中,藝術家以達爾文的名著《物種起源》作為出發點,探討未來科技對於自然界的改變與侵擾。

 

往後,藝術家受到福島核災事故的啟發,以 19 世紀植物標本集( herbarium )作為形式的參照,畫出一系列變形裂變的花朵。藝術家延續了他擅長的手法過去與未來的並陳-他將古典的繪畫形式,結合未來的科技想像,創造出一個跨越不同時間維度的奇詭圖像。在作品中,我們看見花朵像是自然課本中的細胞由中心開始分裂,並嘎然停止,我們彷彿從中看見一雙雙無神的雙眼,控訴著人類對於自然的恣意操縱。

 

在 Grasso 的作品中,我們可以清晰看見藝術家悠遊於古典的媒材與現代的技術,並從中感受到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時間永恆的交纏。對他而言,即便作品橫跨了多種文化、多重時間,重點始終不在於時間應為何物,而在於多元時間感的並陳。他在這些作品中,始終保持著藝術家特有的思辨,好奇、懷疑,也不輕易妥協。

 

雖然無論是影像或是繪畫, Grasso 的創作始終內含著傳統藝術的典雅與美麗,我們卻不應遺忘其中嚴肅的哲學命題;無論是過去或未來、神話或科技,都考驗著我們對於未知事物的認識與信仰。無論古今,這都將是人類無以迴避的永恆難題。

 

Information :

 

Artist / 洛朗・格拉索 Laurent Grasso
Exhibition / Time Leaves
Date / 2023 年 5 月 10 日至 7 月 15 日
Location / TAO ART(台北市內湖區洲子街79-1號8樓)

Editor / Asta Chang

Author / Huang

Photo Credit / TAO ART, Asta Cha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