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PUJAN 品牌創意總監詹朴於 2013 年畢業後於倫敦時裝周展出個人同名品牌的女裝時裝秀,至今不同季度的作品主題皆緊扣奇幻想像、文學典故、時間流逝等三個元素,而服裝款式上則是以東方傳統服飾的細節併入當代服飾款式。對詹朴來說,時尚是什麼?時間又是怎麼扮演作品中的重要角色?
古代服飾經過時間的淬煉,或許幾百年才產生些微變化,有很多細節值得細細品味與保留;而現代服飾經過半年、甚至三個月不到外型就改變了。時間流逝對人的影響跨越維度,在虛擬與真實並存的當代,APUJAN 試圖以富有文學底蘊的設計回應人們對於過往的推敲、以及對於未來的猜想。
推理小說中最重要的兩大要素非神秘感和好奇心莫屬,藉由神秘感推動故事,透過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、若有似無的線索、人物對白推波助瀾,像是鉤子那般,揪著讀者的心;而好奇心則是加速故事的推進器,翻開不該翻的牌、推開那扇上鎖的門,甚至只是多看一眼,都可能讓故事出現轉折。如愛倫坡、柯南・道爾、阿嘉莎・克莉絲蒂、東野圭吾、伊坂幸太郎等著名的推理名家經典,在當代看來已經不只是文學作品,而是將推理延展成世界觀,許多特定元素如煙斗、黑貓、玫瑰等,作為線索或是謎底都令人心領神會。
經典文學中的符碼就像是人們不約而同的共享經驗,即使從未經歷過,也因閱讀將眾人帶進那個大前提中,而「共感」的發生也就某種必然而非湊巧的意外。
用設計表達自己不擅長表達的事物
想要以創作的方式表達自己不善表達的事物與感受,而「服裝」只是詹朴其中一個選定的類別。真正明白自己想做設計、想成立品牌並非一個瞬間的事情,而是透過不斷創作與溝通慢慢轉變為一位品牌工作者,「反而當我成為品牌工作者後,對於織品的創作跟學習變成工作的一部分。本來成立品牌的目標是為了繼續織品創作,現在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跟精神是在處理管理、外部合作、以及各種瑣碎的事物。」詹朴笑著說,可能各領域的創作者都會面臨這樣的過程。
時尚是一種溝通方式
「時尚是我的工作,對我來說,甚至是一種溝通方式。」很多人將時尚視為生活的氛圍,詹朴則認為,時尚不侷限於衣服,而包含了各式各樣的產品,如香氛、配件甚至到整個品牌給人的感覺。「怎麼樣更時尚?」彷彿是永無止盡的追尋,在秀場上模特兒的表情、品牌露出的照片、書寫的口吻等,藉由各種不同媒材、於不同層面追求更能表達「時尚」的方式。詹朴在創作過程中追求更多形式的資源,包含機具、對材料跟製程的理解、更多合作夥伴等等,越多資源就像是支援多種格式播放的檔案,能有更多機會接觸廣大群眾。
從創作往深探究,關於織品的架構與根源,紗線是什麼組成的?又是如何能建構出一整個綺麗的世界?織品的可塑性高,從一走向無限的過程,如同寫小說:一條線可以成就一塊布料,而一個字也可以成就一本小說。從沒有彈性變有彈性、軟的變成硬的、平面的變成有空間感等等,透過「織品」的製程開發及不同提花( Jacquard )的設計,有了更多面向,也就能以更多元的方式把故事說得更完整。從個體到群體的掌握,都是各層面、不同程度的溝通。
書單將團隊帶進故事情境
發想每季主題時,他會先想好原創的故事與概念,以文字形式表達抽象的原始概念。「雖然服裝或是影像只能呈現出背景的其中一角,主題故事及世界觀的原始設定還是得最先完成,」以及,開書單。為了確保團隊能有共識,詹朴將書單作為溝通的「 Image Board 」,把內外所有合作的對象都拉進架空的世界觀、混亂的時間軸中。同時,最基礎的服裝工作也持續進行,認識更多不同類型的布料、從過往的紡織品實驗中累積經驗,避開已知失敗的路徑等等,於開發層面的工作不會中斷。
靈感並非瞬間,唯有累積
靈感此等虛無飄渺的概念,沒辦法具體量化單位及型態,自然也無法說明究竟是從何時、何地而來,除了閱讀大量書籍、設計與藝術展覽外,「當然還有很多動畫跟漫畫,」詹朴笑著說,台灣長大的孩子特色就是我們小時候看很多日本、美國漫畫。作為成長過程中的啟發之作,他提及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,影響他對於人物、畫面、美感及情節發展上的諸多想像。而其主軸更是以時代性災難為背景,關注角色內心的剖析,「就算世界有危機,需要解決的還是自己的問題。」十足日式的敘事脈絡,聚焦於個人、家庭、校園,在大的架構下講個體的脆弱與不堪,從個案的無力感推及時代的悲劇。
作品 > 品牌 > 設計師身份
儘管人的背景、所見所聞影響了作品,故事也會影響人們對於作品的認知,詹朴認為作品本身的重要性勝過品牌,勝過設計師的身份及其背後的故事。「設計師背後的故事」對他而言,只是建立在大眾先欣賞作品前提下的花絮,設計師這個角色甚至可以被更換,因為「品牌是團體創作,來自不同的素材加上時間的累積,所以其實早已不是設計師本來的初始創作。」
疫情下的時裝秀形式轉變
現場時裝秀對於設計師、模特兒、嘉賓等所有人來說,是同時同地發生的當下,隨著每個人關注層面不同,用雙眼自由捕捉,也許有人著眼於服裝的剪裁、有人著迷於背景故事設定、也有人細細觀察提花的設計;而近幾年藉由影片形式線上發表時裝秀,則是透過剪輯、鏡頭引導說故事,侷限了觀眾關注的面向與重點,鏡頭沒拍到的地方也就看不到。這些改變讓詹朴得以重新思考服裝秀的不同形式,從 2021 年《凝視鏡中之花》、《夢中搜查令》到 2022 年《迷宮喧囂》、《故事奪還者》,隨著影片中娉婷的身影穿梭時間之流, APUJAN 對於服裝秀的可能也推進了更多嘗試。
詹朴將天馬行空的想像留在作品中,透過科幻、奇幻的世界觀,帶有推理色彩的故事情節,讓觀眾誤以為設計師是浪漫的;而事實上,面對工作時少去不必要的浪漫與造作,更多的是制定流程的務實與一板一眼。「看似有某種系統,或者說共性,其實是面對回饋與限制後的不斷調整,」APUJAN 的每個系列似乎都是個別獨立的故事,卻又在不同的時間軸透出相似的調性、傳達相似的概念,帶領著觀眾一次次走進目眩神迷的奇幻世界。
Author / Asta Chang
Editor / Asta Chang
Special Thanks / APUJAN
Photo Credit / Jason Studio, APUJAN